王学森：给新高考命题的四个建议

一、各地高考物理试卷需要规范

每年高考后我都做各地的高考试题，从中学到许多。教材相同（个别地区除外）、课标相同、高考评价体系相同，但各地高考物理试卷难度、试卷质量、信度、效度差异很大，同一省市不同年份试卷质量也有波动。

今年已面世的15份物理试卷我都做了，其中的创新题、难题、压轴题都用微信公众号做了分享。我觉得湖南物理试卷每个题都很好，从物理教师的角度看湖南卷是一份最优秀的试卷，从高考的角度看总体难度偏大。北京物理试卷侧重考物理概念、规律，数学运算不麻烦，物理老师比较喜欢北京卷，但今年的北京卷考狭义相对论这个14题416字阅读量太大，只有3分性价比很低，估计这个题区分度会很差。上海物理试卷由于赋分后有效分数只有30分，许多学校物理一周只有2课时，60分钟考20个题，只有1个实验题，没有多选题，难度最小，难度小于许多省市的合格性考试，根本原因是上海的赋分制极端不合理，上海应学习借鉴其他省市自治区的赋分制，尽快调整本地极端不合理赋分制，只有这样才能使上海的选考6科由全国倒数第一重回教育第一梯队。

浙江物理试卷阅读量最大、题量最大、试题梯度最大；浙江物理试卷基础题多、难题多、中档题少。基础题多是照顾基础薄弱的考生，难题多是为了高端区分度。浙江考生两极分化最严重，根本原因是两考，两考使得教学进度最快，一年半学完高中物理全部内容，复习一年参加第一次选择性考试。进度快，使许多普通同学物理概念、规律尚未理解就学习新的内容了，恶性循环使许多能学好物理的同学成了物理差生。两考加快了教学进度、增加了学生的负担，把许多中等生变成了差生，两考与减负矛盾应该取消！

全国甲卷、乙卷、新课标卷都是理综卷，到2025年除了新疆、西藏，其它29省市自治区高考都是新高考。理综3科考试时间150分钟，每科的考试时间都很短，先答哪一科、答多长时间始终困扰着考生，最大的问题是每科考试时间都很短，信度、效度都比较低，同样的试卷分开考成绩都会有所提高。

总体看，京津沪、海南、江苏五省市的物理试卷在17份物理试卷中是最简单的。过去很多年江苏物理试卷全国最难，近年来江苏物理试卷走向了另一个极端，11个单选题、1个实验题、4个计算题，共16个题，最明显的是没有多选题，实验题只有1个，而物理是实验学科。江苏物理试卷模式与同期加入本轮高考改革的另外7省市都不同，我们的祖先告诉我们不要走极端，中庸之道比较好。

山东、浙江、湖南、河北四省物理试卷难度最大，实际上高考命题老师在考试时间内也答不完；另外8省市物理试卷属于中等难度。

重庆物理试卷总体属于中等难度，但3个创新题都有问题，第10题人造卫星轨道平面与赤道平面成一固定的夹角情境很好，但4个选项都比较容易出错，这个题的区分度估计会比较差；第12题考的是实际变压器，而考生学的是理想变压器，这个题前3空相对容易，难点在第4空，第4空将很少有做对的，前3空属于学业质量水平3的难度，第4空属于学业质量水平5的难度；第15题第（1）问相对容易，后两问都很难，后两问更多的是考查学生的数学运算能力，本题最大的问题是自称是粒子加速器的理想模型，实际上既不理想也不实用！试题要满足科学性和实用性，不能编造不符合实际的物理题，物理过程可以复杂但运算要简便。

各地物理试卷有许多很好的创新题，但也有一些创新题并不完美，甚至有些问题，因此原创题要特别谨慎小心，一定要经过多位命题老师仔细审稿，有的还需要实验验证。

各地物理选择性考试（实际就是高考）时长不同，上海、天津高考物理只考60分钟，实行3+1+2的23省市自治区高考物理考75分钟，考试时间太短信度、效度难以提高。建议国家规范各地的选考时长，像北京、山东、浙江、海南一样考90分钟就比较好；同时建议国家规范各地物理试卷的模式，物理试卷要有单选题、多选题、填空题、实验题、论述题、计算题，不能没有多选题，不能只考1个实验题，这样增加试卷中试题的种类，试卷的信度、效度才有基本保障。试卷的基础题、中档题、难题的比例要在3:5:2附近，难度系数要控制在0.50到0.55之间，区分度要在0.4左右（数据统计按原始分计算，赋分后统计没有意义）。

建议提倡相邻省市自治区联合命题，这样可以提高试卷的质量，节约命题成本，提高试卷的安全性。

二、建议加强命题老师培训

命题是为教育测量与评价制定工具的过程，是一项专业性很强的工作。高考命题一般以大学老师为主，重点高中老师为辅。重点高中由于生源好，期中、期末考试的试卷很少有最简单的基础题，重点高中老师命题往往更适合重点校学生；大学老师由于工作性质他们很少有时间研究高考试卷。

要使命制的试卷符合新课标和高考评价体系，要使命制的试卷质量高且稳定，需要对命题老师做相应的培训。通过培训使命题老师在命题中把握信度、效度、区分度和难度，熟悉新课标，理解高考评价体系，理解并遵循命题流程。

命题老师要熟悉各地的试卷，并能利用多维细目表对各地的试卷做出客观的评价；研究各地试卷才能更客观地评价本地试卷，进而采长补短命制好本地试卷；命题老师不但业务能力要强，还要有高度的社会责任感和敬业精神；这样才能命制出符合“立德树人、服务选才、引导教学、信度效度高、区分度好、难度适当、质量稳定”并符合新课标和高考评价体系的试卷。

为实现“引导教学”各地高考后应该公布高考试题、参考答案以及考生答题情况统计报告。

三、希望尽快出版高中理科选修教材、高中科学项目式学习教材

趋易避难是人的天性，自由选科使得许多国家学理工科的比例很小。韦钰院士翻译的《科学教育的原则和大概念》这本书从西方引入了“大概念”，背景是许多国家学生不重视科学教育或科学教育过于重视测评，而忽视宏观把握。

学科知识浩如烟海，编写理科教材时专家要宏观把握，切不可把习题作为教材的重点，更不要选用太难的习题，对学科竞赛我们也要反思。教师讲一章的起始课和总结课时要把前后知识贯穿起来，帮助学生建构知识网络，使同学们能逐步宏观地把握自然科学，增强学生的科学素养，而不是舍本求末，去大量做题、重复做题。

知识大爆炸而人的精力有限，我们要用“大概念”统领理科教材编写，切忌知识碎片化，切忌陷入题海。研究“大概念”首先是教材编者，然后才是教师学习落实，或创造性落实。教师要读懂教材、教学参考书、提高解题能力、命题能力、教学能力、育人能力。

恢复高考以来，出版了多版教材，老师们都非常怀念甲种本、乙种本。教材是教学活动中最重要载体，只有编者站位高才能编写出更好的教材！国家层面应该高度重视教材编写，应该优选科学家、学科专家、学科教育专家，研究以往和现在国内外教材，保留经典知识，去除对后续学习价值不大的知识，力争少而精，适当引入新知识，开阔学生的视野，提高学生的学习兴趣，使教材现代化。让学生在有限的时间内学到最基础、最重要并可以广泛应用和迁移的知识与技能，为后续发展奠基。教材要深入浅出、高屋建瓴，要有可读性、趣味性，要有物理学史和阅读材料，要适当增加项目式学习内容，要适合学生自主学习。

面对每届上千万的高中生，高中理科教材是分层的，即必修3本书、选择性必修3本书、选修3本书，这9本书中的前6本已在使用，选修的3本书新课标中有详细介绍，但至今尚未编写，建议尽快优选科学家、学科专家、学科教育专家组织编写出版。

探索综合型、创新型人才培养。在强调跨学科实践、跨学科主题学习的当下，建议优选科学家、学科专家、学科教育专家编写高中科学项目式学习教材。在大概念统领下，整合物理、化学、生物等学科的相关联的内容，并添加技术、工程等内容，让学生逐步具有从多学科、多角度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

以高中物理选修教材、高中科学项目式学习教材为考试范围的考试简称AP考试，由教育部考试中心统一组织命题，考试成绩用于强基计划等招生，从而确保这类招生的公平公正，同时推动我国综合型、创新型人才培养。

必修3本书对应合格性考试；必修3本书与选择性必修3本书对应选择性考试；高中物理选修3本书和高中科学项目式学习教材对应强基计划等考试。这样分3个层次的教材体系是合理的，希望新课标中计划出版的高中理科选修教材能尽快组织编写出版；高中科学项目式学习教材能抓紧研究立项、编写出版。

四、落实课程方案、严肃合格性考试、综评录取新生

按国家课程方案化学、生物、历史、地理各4个学分，高一期末进行合格性考试；物理、政治各6个学分，高二上学期期末进行合格性考试；高一期末选科，高二实行走班。

实际执行情况是许多普通高中和少数重点高中为了提高升学率，在高一上学期期末选科，高一下学期开学就按选科重新分班了。

重新分班后学生几乎把全部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在了高考学科和选考学科这6科上，这6科以外的文化课很少有学生认真听课，多数学生课上在做高考学科或选考学科的作业，因为合格性考试只分合格与不合格，且只要参加考试几乎都合格。如何改变这6科以外的文化课老师讲课干扰学生自主学习这一双输的局面，严肃合格性考试，禁止合格性考试只分合格与不合格2个等级，而是分4到6个等级，且合格性考试成绩在综评录取时占有适当的权重，若合格性考试分6个等级，用于综评招生时可分别赋10、8、6、4、2、0分。

拓宽测试评价方法，探索综评招生，进而打破一考定终身。合格性考试成绩分4到6个等级；选择性考试采用原始分或赋分；语数外高考用原始分；AP考试用原始分；体测分合格与不合格。

985、211大学：合格性考试成绩占5%、高考成绩和选择性考试成绩占85%、“AP”考试成绩占10%，参考体测成绩与综合素质评价综评录取新生。

985、211以外的大学：合格性考试成绩占10%、高考成绩和选择性考试成绩占90%，参考体测成绩与综合素质评价综评录取新生。

为确保上述改革顺利推进，要加快出版理科选修教材和高中科学项目式学习教材；要试点、总结、调整、再大范围实行；为保证公平公正，综评招生不能有面试！

这样做的好处是国家的课程方案能得到真正落实；能避免学生严重偏科，使高中生既有基本的科学素养、又有基本的人文素养，保证了高中生的基本学业质量，培养了高中生的兴趣特长，高中生能基本文理融通，全面发展；老师能更好地因材施教；同时推动了我国综合型、创新型人才培养。

建议将来语文、数学作为高考必考学科，理化生、史地政、音体美、外语、信息技术等都是选考学科，由国家对大学各个专业提出明确的选考要求；大学可以采用3+3、3+1+2、3+2+1、2+3等方案录取新生；这样高校有一定的招生自主权，考生有比较充分的选科权，同时国家可以保证各类人才的培养，可以使人才具有多样性，并实现了真正的减负。

                                       2023年12月1日

注：本文经作者授权发布

作者：王学森，天津市南开中学高级教师，从事高中物理教学37年。曾在物理核心期刊发表文章数十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