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互释及其对绘本阅读的启示

《读书的风景》是陈平原教授写给大学生及研究生的读书治学指南。2023年北京图书博览会在朝阳公园举办，我去逛书市，购买了这本二手书。

在陈教授眼里，当年西南联大地师生在风雨中读书是一道风景，北大清华那些知识分子的读书也是一道风景。只不过这里的风景可以引申一下，理解为文人做学问经历，或者知识分子的应该有的精神境界。而我只是希望通过这本书了解这些知识分子关于阅读方法或者治学方法的一些雕虫小技。

陈先生认为，“决定一个人的读书生活的，有时势，有机遇，有心境，有能力，其中任何一个因素的微妙调整，都可以变幻出另一个世界。”深以为然。而其中，阅读方法对于个人读书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时势难料，机遇瞬间即逝，心境可遇而不可求，而方法则可以通过训练而至于熟练。就像骑自行车带着耳麦听歌曲，学会了骑自行车，听歌就是一种享受。而没有掌握骑自行车技术，不要说听歌，就是骑自行车都担心摔跤。哪还有享受的乐趣？

只不过国中传统文化注重道而轻视术。多数人都热衷于谈阅读的道如何如何，而缺乏对术的探究。及至现在，很难就如何操作阅读，没有一定的章法和流程。就教师而言，就干脆鼓励读书，而不能讲解如何阅读。这是当前教学的一大遗憾。更可悲的是，还有人主张不讲究方法的阅读。当然可以一时之快，但是久而久之，阅读就处于肤浅的层次，甚至学生因为学法方法而失去阅读的兴趣。其实凡事都有自己的规律，阅读也有自己的规律，需要深入研究，形成工具、方法、技能，最终才能让阅读成为一种快乐，阅读者才能终生热爱阅读，终身学习。

关于读图，陈先生谈及:“对于晚清社会历史的叙述，最主要的手段，莫过于文字、图像与实物。这里暂时搁置真伪、虚实、雅俗之类的辨析，单就表现力立论:文字最具深度感，实物长于直观性，图像的优势，则在这两者之间。可一旦走出博物馆，实物只能以图像的形式面对读者。这时候，对晚清的描述，便只剩下文字与图像之争了。”

文字和图像有传播的便利性，限于技术，古人的声音没有办法保存下来。而文字和图像就成了最好的载体。而在信息技术发达的今天图片和视频都极大丰富，文字和图像的作用相对就降低一些。或者说信息有了多种渠道的传递。我认为无论是文字还是图像或者视频，都各自有各自的优势。

关于文字和图像的各自作用和互相关系，陈教授借助郑振铎“画史”思路认为，确立以史料印证图像、以图像解说晚清的论述策略……任何体现时人见解的文字，都可能进人我们的视野。

这里是讲文字和图像相互促进的关系，可以说是图文互释阅读，这对于今天小学生的绘本阅读有借鉴意义。进一步，陈先生提出了自己碰到的五个方面困难:一是读图理论的建构；二是资料蒐集之困难；三是图文之间的巨大张力如何阐释；四是画报制作与整个思想文化史的关系；五是从物质文化角度，思考并论述石印的特殊性。这里读图的理论构建和图文之间的巨大张力如何解释是我关注和思考的主要问题。深入研究可以指导绘本阅读。

如何做到“图文并茂”，以及如何看待图文关系，如何读图的问题，陈先生提出了几点见解：第一，不是所有的书籍都适合配图，这是常识，可往往被人忽略；第二，除了专门的图册或美术史，所谓的“图文书”，应以文字为主干，防止图像的喧宾夺主；第三，选择图像时，不以画面“好看”为目标，而是更多地考虑图像是否难得，以及能否与文字相呼应；第四，同样处理“图像与文字”，书籍应该不同于报刊以及电视；第五，“眼见”不见得“为实”，对于图像尤其是照片呈现的场景，必须谨慎对待；第六，纯粹的图像，在呈现历史进程以及表现精神世界方面，是有局限性的，所谓“视觉文化”占据了主导地位，并形成了某种“霸权”，这只是一种假象，在文化思维及学术建设中，文字依然扮演主角，关注图文书，不是基于趣味图书，而是基于图文互证。陈平原先生认为，好的图文书，应能同时凸显文字美感，深化图像意义，提升作者立意，三者缺一不可。

古代中国“图书”并称，有书必有图。只不过在漫长的历史岁月中，大部分图像资料没能像其阐释的经典那样留存下来。图谱的失落以及国人读图能力的退化，宋人郑樵在《通志略·图谱略》中专门讨论了“图”、“书”携手的重要性，批评时人之“见书不见图”。在文字之外，图像如何传递知识、表达情感以及完成文明的塑造，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而对于中国学界来说，“读图”显然还是一门生疏的“手艺”。既擅长阅读、分析图像，又颇能体味、保持文字魅力，这很不容易，需要修养，也需要训练。换句话说，读图有趣，但并不轻松——这同样是一门学问，值得认真经营。

从以上，我们得到几点体会：文字是激发读者想象力的，而图像则可能限制想象力，比如说一棵树，我们头脑里有多种树，而图像则可能呈现一种情形的树，有三个枝杈，有圆圆的叶子。而我们想象中可能五个枝杈，长条的叶子。在今天，媒介极大丰富便捷的时代，传达信息已经多元化，图像的固然有优势，但也要注重克服图像给孩子想象力限制的弊端。还有，陈先生提出了许多关于读图的问题，值得我们继续研究思考，比如如何读图？等等。欢迎热爱绘本阅读的老师们一起研究。

（刘季宏：国培京师未来阅读计划专家）